妾术 第124(2 / 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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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上的崎岖官道上,一支由襄州方向行来的商队正艰难跋涉。
时值深秋,层林尽染,漫山红叶如火,景色虽美,山路却愈发陡峭狭窄。
程望紧握着缰绳,驱赶着自家简陋的驴车,面色微微有些苍白,身旁坐着警惕的杨英。
“阿望,前面过了鹰嘴崖,离下个县城就不远了。”杨英心疼地看着丈夫,他身子骨其实算不得康健,但出门在外,大多的活计他还是抢着做,她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拂他面子。
暮色渐合,山风穿过峡谷,发出呜呜的呼啸,如同鬼哭。车队行至鹰嘴崖最险峻的一段,两侧峭壁如削,道路仅容一车通过。就在此时,前方密林中骤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呼哨。
“抄家伙!肥羊来了!”十几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山石后、树丛中跃出,手持明晃晃的砍刀棍棒,瞬间将车队堵死在狭窄的山道上。为首的匪徒一脸横肉,独眼凶光毕露。
“英娘小心!”程望被这变故惊住,下意识地要将杨英护在身后。
杨英有护镖的经验,虽然此次她并不用护镖,可也不能看着商队被他们霍霍,到时只剩他们夫妇,更是孤掌难鸣。
于是比他更快地厉叱一声:“护好自己!”反手抽出藏在车板下的猎叉,如同雌豹般矫健地跃下车辕,与扑上来的匪徒战在一处。她身手矫捷,力大叉沉,几个照面便将当先两个匪徒扫倒在地。
混乱中,一个獐头鼠目的匪徒见杨英勇猛,便想绕后偷袭驴车上的程望。程望虽无武功,但见妻子遇险,情急之下抄起车上的铜壶,用尽全力朝那匪徒砸去!
“砰!”铜壶砸中匪徒肩膀,那人吃痛怪叫一声,动作一滞。杨英闻声分神看来,惊叫:“阿望!”
就在这电光石火间,另一名匪徒觑见程望背后空门大开,狞笑着举起手中粗重的木棒,狠狠朝他后脑抡去!
“阿望小心!”杨英目眦欲裂,想要回援已是不及。
程望只觉脑后一阵剧痛袭来,眼前瞬间金星乱冒,天旋地转,重重摔在冰冷的山石地上,失去了知觉。
消息
程望躺在简陋的驴车上,身下垫着薄薄的褥子,面色苍白。出事后杨英已经简单拿干净的布条替他包扎过,但后脑处一阵阵钝痛袭来,像有把钝刀在反复凿刻,驴车的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伤口,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
杨英紧握着缰绳,指节泛白,眼角余光一刻也不敢离开程望。看着他紧闭双眼、眉头紧锁的痛苦模样,她心如刀绞。
那獐头鼠目的匪徒的木棒,砸碎了他们好不容易攒下的安宁。
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周遭的县城里。
狭小昏暗的医馆里,充斥着陈年药草和灰尘混合的苦涩气味。花白胡须的老大夫动作倒是麻利,他查看了伤口,清洗、上药、包扎,动作一气呵成,嘴里却絮叨着:“万幸没伤着骨头,可这脑后的地方,最是娇贵。淤血未散,头晕目眩是免不了的,要静养,切忌劳心劳力。”他提笔开了几副方子,又叮嘱道:“若有呕吐或昏睡不醒,速速再来。”
就是这几副药并诊金,花了杨英沉甸甸的十几两银子。
阿爹生了一场病,便生生将家里十几口人的日子变得捉襟见肘。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了些,路上偏偏又倒霉遇到这种事,杨英真是被这些医馆吓怕了。
她掂量着怀中的荷包,表情有些沉凝。离京城还有不短的路程,这点银子在京城那等销金窟里,怕是连个像样的落脚处都难寻,更别提求医问药了。
她暗暗下了决心,一到京城,无论如何也要厚着脸皮,寻那帖子上的庄家相助。虽不知那庄家是什么门第,可昔日那位夫人瞧着是个心善的,他们对她有恩,求到门上,想来总不会见死不救。
杨英并不是喜欢挟恩图报的人,可遇到程望,她就关心则乱,丝毫不敢承担意料之外的后果。
驴车再次颠簸上路,驶离了破败的县城。深秋的官道两旁,白杨树的叶子已落尽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刺向灰蒙蒙的天空,平添几分萧瑟。昏昏沉沉中,程望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。
雕梁画栋的回廊上,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逆着光站着,穿着水红色的衫子,裙裾上绣着折枝海棠。
她朝他笑,笑容温煦如三月的阳光,带着一种天然的亲近与信赖。
他听见自己唤她“四姑娘”,声音里满是少年的清澈与依恋。
画面再一转,他从什么人手里取到了一封书信,信上似乎是心上人邀约,他不禁欣然,将自己打扮得俊俏体面去赴会。
像这样的情形仿佛有很多,可无论怎么努力,他都看不清那人的相貌,只依稀记得那些画面里,都带着某种刻骨铭心的悸动。
片段杂乱无章,却异常真实。每一次从这样的梦境中挣扎着醒来,程望都感觉头痛欲裂,浑身冷汗涔涔。他费力地睁开眼,映入眼帘的是杨英布满血丝、写满担忧的眸子。
“英娘……”他声音嘶哑,勉强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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